第二十三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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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裏特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拉娜馬上想到安斯艾爾, 轉頭看向空中。
藏匿於雲層的對決還在繼續，魔法對沖的光芒以及各種離得這麽遠還能傳來的聲響不曾斷絕, 拉娜稍稍放下心, 魔將級別的高手詭計多端, 說不定是什麽留在下屬身上的後手。
“你殺了自己的屬下嗎？”
決不能給敵人露出破綻, 拉娜對上克裏特，第一句冒出來的是跟安斯艾爾無關的問題。
“不愧是傳說中冷血無情的魔族。”
克裏特慘白的、肌肉勻稱的手臂按在泥土上，指甲狠狠的切入地面，生生把自己從尼奇的腦袋裏拽了出去。
“瞧你們人類沒見識的樣子，這只是個普通的傳送魔法。為了保護我可愛的屬下，下再他身上的保險手段，這不現在就派上了用場。”
清楚的明白現在激怒克裏特沒有絲毫好處，拉娜心裏告訴懶貨和水貨備戰但別出手，自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那你來了, 要對我做什麽？那邊的魔法聲沒有停止, 你現在只是□□而已吧。”
鎮長應該早就帶著鎮民們守在小鎮邊緣, 每拖住克裏特一秒，就能讓他們多走一步。
“你現在倒是突然願意跟我說話了，怎麽, 是為了那群拖拖拉拉，剛剛守在小鎮邊緣的人？”克裏特站起來, 走幾步拿起地上的水瓶，澆灌在尼奇的身上。“不用那麽費心，他們是出不去的。”
魔族幹癟枯萎的肌膚吸收這水分, 一點點伸展飽滿起來，尼奇在地上翻滾抽搐著。
看到克裏特的動作，拉娜心中升起寒意，他一出來就做出這種行為，證明他完全清楚剛才作戰中拉娜的言行，知道水對於自己下屬的功用。
心焦於克裏特的話，拉娜跟他撕破了臉皮，水貨從她懷裏跳下去，懶貨也擺開架勢開始吼叫。
“你做了什麽？我們小鎮上每個人都是有名有姓對的上的，沒有你要找的外來的人，這個小鎮就擺在這裏供你們搜，隨便搜，別傷害人的性命。”
猶如毫無反抗能力的幼貓一樣，拉娜被提起後領，克裏特問她。
“你和那個人是什麽關系？為什麽你的魔力波動跟他一樣。”
懶貨和水貨被他身上散發的威壓按的伏在地上動彈不得，拉娜側過頭，好聲好氣的回答。
“我跟他沒什麽關系，只是剛搬來小鎮的時候在外邊玩，有一次看到他受傷倒在外面，給他帶了些水和食物，那之後他每年都會過來看看我，我告訴他我想學魔法，他還讓我能用魔法了。”
克裏特瞇起眼睛，綠色的魔力在拉娜身上流轉一圈，全身上下有被消融的觸感。
“讓我看看，你把頭發和眼睛弄成這顏色做什麽？黑頭發和紫色的眼睛比那種金發碧眼好多了。”
拉娜眼角的餘光看到克裏特的另一只手拿出小鎮居民的登記名單。
“當時廣場上的隊列，你在一百三十四戶的位置，肯特家除去女仆和侍衛，居住人‘埃爾文.肯特’‘安斯艾爾’‘拉娜.坎貝爾’。”
克裏特的語氣無比親切，手上毫不留情的把拉娜扔到地上，摸住拉娜的手腕。
“從骨齡上看，你是拉娜.坎貝爾。”
拉娜幼嫩細瘦的手腕被他牢牢攥在手心，骨頭都發出吱吱的哀鳴。
就算暴露身份，誰又能猜到尚不滿十五歲的安斯艾爾能跟魔將打的互有往來？
想到這裏，拉娜哀哀的哭出聲。
“我父母長期外出，幾乎連小鎮都不回，所以讓我寄住在肯特家。這家人外人看來對我很好，但寄人籬下的日子怎麽能好過呢？其實就是給他們兒子找個發洩情緒的玩伴，我被那個安斯艾爾肆意欺壓，每次被欺負後，埃爾文叔叔都會給我送來很多禮物安撫我掩人耳目，女仆們也只站在主人那邊，我只能吞下這口氣。這次他們又是認為外出對安斯艾爾太危險，推我出來做替死鬼。”
哭泣變成怨恨的話語，拉娜用自由的手憤憤的捶地。
“所以我要幫這些人全部逃走，都逃走，你們生氣的魔族就會毀掉小鎮，讓那個欺負我的安斯艾爾死在小鎮裏。”
這演技這臺詞，不得奧斯卡真的虧，拉娜自我評估一下，只覺得自己情緒十分飽滿。
“嗯——”克裏特松開拉娜的手腕，意味深長的沈吟。“真的是如此的話，你倒是能跟我談得來。”
拉娜驚喜的擡臉。
“大人，您的意思是願意收留我嗎？我早受夠了這些人。”
從之前克裏特透露的只言片語，能分析出他已經抓住了鎮長所帶領的外逃鎮民，那現在無謀的反抗也沒有意義，保住命才是最要的，虛與委蛇暫時呆在克裏特身邊雖然危險，但也能緊跟魔族的動向，隨時反水。
男式的皮靴踩在地上發出皮革摩擦的聲響，克裏特跟拉娜拉開些距離，蹲下身好聲好氣的說。
“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人類星月歷這個歷法的起源。”
很簡單也很無腦的問題，拉娜謹慎的回答。
“女神答應賜福人類的第一年，為星月歷元年，在那之前人類各國並無統一的歷法，一片混沌。”
“那女神為什麽突然要賜福你們這些，軟弱，無能，最愛哭嚎的人類呢？”克裏特女性化的臉湊近，拉娜抗拒的側開頭。“我來告訴你，那是我們魔族創世歷一千三百二十年時發生的事，魔族的首領和一位人類公主相愛了，兩個人為了在一起開始跨越種族糾紛，魔王用鐵腕清洗了反對者，日日對公主的父母表達自己的決心，公主以死相逼求父母答應，最後兩個人成功結婚生子。”
這是拉娜在歷史書上不曾聽過的故事，能看到的每本書上都只講星月歷元年以後的歷史，她疑惑克裏特為什麽突然要講這個愛情故事。
克裏特親昵的拍拍拉娜的後背示意她坐好。
“當時的人類大小國林立，公主說是公主，其實也只是一個小國的公主，在公主嫁給魔王，生下王子的第八年，其他國家聯合起來，以‘背棄人類種族’為罪名，毀滅了公主的母國。公主悲悍之下，瞞著丈夫，帶著兒子自己回去王宮的殘骸吊唁父母，在那裏看到自己國家歡呼的子民們。”
從六點過去已經有些時間，晚霞升起來，拉娜心急於安斯艾爾和鎮民的情況，實在沒心聽他科普歷史。
“大人，你的博學令我敬佩，但我還想想問問鎮上居民的情況。”
“不用把大人叫的太早，聽我說完，拉娜。”克裏特頭都沒有回，頭發的發尾長出幾條毒蛇，威懾性質的看向悄悄從後方逼近自己的水貨。“公主國家的子民們熱情的接待著殺掉公主父母的入侵者，稱呼公主是人類的背叛者，公主的父母選擇袒護她，活該落得這樣的下場。原來正是城裏的居民和衛兵為他國的士兵打開的王宮的大門，這些人把對魔族的排斥發洩到了公主父母身上。”
被子民拋棄的王族，就不再擁有國家和王宮。
無法的拉娜只能聽下去，她在心裏告誡水貨和懶貨別在輕舉妄動。
克裏特對她的順從很滿意。
“公主帶著兒子回到魔王城，沒有把那天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只有身體慢慢衰敗，幾年後就死了，後來魔王也去世，他們兩個的兒子成為了新任魔王。在這位新魔王在任期間，魔族和人族都出現厭煩兩族間長期戰爭的聲音，以新魔王是人魔之子為契機，鴿派呼籲和平聲音的浪潮越來越大，一時壓倒性的蓋過繼續戰爭的鷹派。”
看過自己母親因人類而痛苦死去的新魔王，配上這樣的時事，簡直是註定的悲劇前兆。
“新魔王沒有公開發表過自己的看法，但因為他母親為他聘請、從小教導他的老師是鴿派的領袖，他又是人魔之子，人類和魔族都默認他是和平的支持者。”
克裏特的臉上閃爍著興奮的光彩，呼吸都粗重起來。
“直到創世歷一千三百六十八年，風頭無二的鴿派們正式決定簽訂停戰協議，邀請了魔族人族所有有些地位的主和者，開啟了一場宴會，請帖整整發出去一萬多份，所用的場地是人族魔族交界處的一處森林，在兩方的主持協議者共同宣誓的那一刻，新魔王叫停了他們。”
他快樂的仿佛要馬上哼起歌。
“開啟了一場屠殺，他邊殺邊告訴所有人，這裏就是他母親亡國的故土，說出他母親的父母是被如何對待的，嘲諷著人類原本是如此的敵視魔族，甚至殃及同胞，現在又想停戰是做夢，他會滿足那些敵視魔族人類的願望，人類和魔族必須永遠相互憎恨。締造和平的宴會變成屠宰場，那天主和派的人類和魔族被屠戮殆盡，魔王出了宴會就率領事先準備好的軍隊出征，軍隊高喊著‘人類與魔族，唯有一方滅絕戰爭才能停止。’”
拉娜回想起鎮長之前在拉娜提出，可以和克裏特談談時覆雜的話語。
但凡歷史，哪邊的記述者都免不了美化自身，魔族這邊的故事是癲狂至極的兒子報仇，人類這邊流傳的應該就是魔族的背信棄義。
“戰爭再次開始，人類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本來已經在修養中的軍隊被輕易的碾破，少數對魔族一直抱有戒備心的人類勉強反擊，保存下一些人類的火種。”
說道這句話，克裏特嫌棄的撇撇嘴。
“但新魔王準備下其實從未考慮過停戰的魔族軍隊還是占據絕對的上風，人類被驅趕到艾澤爾大陸最南段的濕地，魔王用軍隊圍住晉升的人類，高喊著自己已經對魔族所有的貴族用一半的生命下過傳承，以後數十年，數百年，數千年，接受過傳承的魔族血脈都會如他一般憎惡人類。”
他的聲音越來越慢吞吞，百無聊賴的。
“不明白魔王為什麽做到這種地步的人類哭泣著，直到教會的人站出來向女神訴說自己犯過的罪，當年為了利益和聲望，蠱惑了公主母國的子民，並指示其他國家吞並公主母國的教會主教們集體自殺，然後他們的下屬也跟著抹脖子，徹底陷入絕望中的人類本身就不剩下多少啦，女神為了不讓人類滅族降臨了。”
克裏特突然卡在了這裏不繼續說，拉娜情不自禁的追問。
“然後呢？女神做了什麽？”
他站起身，冷笑著一腳踹到拉娜肩膀上，把她踢出去兩米遠。
“剩下的事你去問你們人類吧。”
地土因為受水貨魔法的波及，土表的灰很多，拉娜被嗆得咳嗽起來。
克裏特仍然不依不饒的上前，又把拉娜踢出去。
“所以你知道我有多惡心你們人類了嗎？從我出生、鮮血開始在體內流動的瞬間起，聽到‘人類’這兩個字，就恨不得抓掉自己的耳朵，省的讓它受到如此侮辱。不殺你們就是仁慈，那個骯臟的人類還敢跟我對著幹，還敢質問我。”
撲的吐出一口鮮血，拉娜只覺得耳邊木木的，倒沒感覺有多疼。
一直跪在一旁不發一言的尼奇，突然開口了。
“大人，我們去那邊小鎮找人吧。”
【拉娜，你怎麽了】
日光石發熱，安斯艾爾果不其然在拉娜身上留了魔法，受到一定程度的傷就會通知他，拉娜勉強從戒指中取出治療藥劑喝下去，溫潤的魔力安撫住湧上的鮮血。
【我沒事，你在戰鬥中不要分心】
克裏特冷冷的轉身，一腳把尼奇也踢出去。
“你這種蠢貨也敢在我面前耍心眼，你也被人類那套騙了？這種懦弱的人類小孩不敢殺人才對你發發無關緊要的好心，現在你倒是想給她求情。”
話雖這麽說，克裏特也沒有繼續理會拉娜的意思，用鞭子困住尼奇就要飛離地面。
這時，克裏特的身體開始從腳尖崩毀。
被夕陽染成赤紅色的天空上，千丈的流雲都被狂風吹開，拉娜擡起頭，看到一條身寬百米，身長千米的蜿蜒火龍。
明明是那麽遠的地方，焦熱的溫度都要燎起拉娜的頭發。
【閉上眼睛】
就算你說讓閉上眼睛。
震撼於天空上，過去的人生從未有幸得見的神跡，拉娜無論如何也移不開自己的眼睛。
接著就是讓拉娜幾乎失明的強閃光，被吊著的不明所以的尼奇，已然破碎的結界基臺，鎮上整齊潔白的磚紅小樓，還有望著天空滿臉驚愕，身體漸漸崩壞的克裏特，都從拉娜的視野中消失掉，除了滿目耀眼的光效和身周的溫度，她再也感受不到世界上其他事物的存在。
眼睛再次覆明，是一只冰涼熟悉的手覆蓋在上面後。
拉娜被抱起來，聞到令她熟悉的淡淡香氣，玉色的手指從眼部撤離走看到的第一樣事物，就是帶著兜帽的安斯艾爾。
她直起身，把兜帽放下，緊張的檢查安斯艾爾的身體。
“你沒事吧，我都說了你不要管我，剛才那是什麽情況。”
確認完安斯艾爾的身體情況，拉娜張望下四周，除了水貨和懶貨再沒有別的生物，尼奇不知所蹤。
安斯艾爾也在細細打量她，一波波的治療魔法接連打在拉娜身上，詭異的治療溢出感快把她奶吐了。
從安斯艾爾懷裏跳到地上，胳膊的小傷口已經光潤如初，拉娜彎下腰吐出兩口淤血，立刻神清氣爽。
“我們得快點去鎮民所在的地方，埃爾文叔叔，蘇菲，珍妮和大家好像都被克裏特抓住了。”拉娜翻出幾瓶治療藥、補魔藥給水貨和懶貨灌下去，兩獸臉上出現如出一轍的嫌棄表情。“剛才我打敗這裏看守結界的魔族後，克裏特突然從他的腦袋裏爬出來，我打不過他剛才才會受傷。”
安斯艾爾告訴拉娜。
“我在他們身上也留有印記，沒感受到父親有生命危險，拉住我的手。”
拉娜為他重新戴上兜帽後才握住他的手，懶貨和水貨靠著拉娜，安斯艾爾閉目尋找了數秒埃爾文等人的所在，僅僅一瞬，二人兩獸就憑空出現在埃爾文面前。
“魔族的生命力果真頑強。”安斯艾爾向前走出幾步，擋在拉娜身前。“不過也無礙，我再殺你一次就是。”
這個地方是小鎮的邊緣，鎮長帶著鎮民根本沒走出幾步就被堵住了。拉娜看到格力和懷特、其他兩位高級戰士都站在原地不敢動作，衛兵們被蛛絲纏住扔在一旁，馬丁已經恢覆神智在自己母親身邊。
埃爾文他們果然都沒事，面色沈重的坐在一起。
克裏特身後站著尼奇，似笑非笑的掃了拉娜一眼，才回答安斯艾爾。
“不知名的魔法師，我已經調查完我想知道的，停留在這裏的理由已經消失。我厭惡人類也尊敬強者，只要你願意同我交換姓名，我現在就離開這個小鎮。”
上一個告訴你名字的馬丁.萊斯利是什麽樣子，以為大家都沒看到嗎？
伸手拉住安斯艾爾的外袍，拉娜想提醒安斯艾爾，卻發現自己的嘴部像被什麽黏住似的。
估計剛才被克裏特動過什麽手腳，但全場的人都在呢，拉娜環顧四周，希望其他人開口提醒安斯艾爾。
但所有人都緘默著，她馬上明白過來，克裏特也同樣制住了她們。
“名字有一種力量。”安斯艾爾轉身，眼神落在拉娜櫻色的唇瓣上，她嘴唇上被東西禁錮的感覺頓時消失。“尤其是被本人親口說出的名字，能成為‘咒’的本身，主動交出名字就是交出一部分自我。”
克裏特誇張的嗤笑。
“也就是說你害怕我？難得我認可一個人類是真正的強者，沒想到你膽小如鼠。”
安斯艾那被兜帽半遮住，僅露出的小半張臉，嘴角挑起極其淡漠的微笑，他的手還在拉娜的肩膀上，很隨意的轉頭看了眼克裏特。
“‘魂靈’，是什麽讓你有配知道我名字的錯覺？”
“別說了。”
拉娜輕聲囑咐安斯艾爾，既然克裏特已經選擇走人，再激怒他也沒有意義，拉娜和安斯艾爾一起看著克裏特。
“克裏特，你已經做完了想做的事情，現在就離開吧，別在說些目的暧昧不明的話。”
克裏特看著沈默的安斯艾爾，揚天狂笑出聲。
“是啊，我已經完成任務，已經完成任務。”
姣好的臉頰再次低下時，盡是駭人的瘋狂。
他胸前的紋章變幻為大劍，包裹上綠色的勁風，擡手就像安斯艾爾揮去。
安斯艾爾浮起，身周散出一股柔和沖力，拉娜和鎮民都被圓形的法力屏障包裹住送回小鎮，他看都沒看一眼劈山倒海氣勢的刀氣，也是一擡手，大地震顫著生出巨手把刀氣拍散。
被送回小鎮上的拉娜連滾帶爬的起身，鎮長呼喚著鎮民們趕緊從另外一邊跑路，瘸著腿的格力在衛兵的攙扶下到拉娜身邊。
“安斯艾爾？你的頭發和眼睛怎麽回事。”
那邊的朱莉也趕來道謝。
“老大，謝謝你，剛才我太失態，跟馬丁都給你惹了麻煩。”
馬丁被自己母親揪著耳朵過來。
“你這個冒失鬼，少說兩句能死是不是！要不是拉娜，你現在已經死了！”
“別再教訓馬丁了，他說的很好，這些魔族太肆無忌憚。”
“要是當時馬丁不開口，我就要吼出聲。”
男人們也七嘴八舌的湊來。
鎮長的地中海愁的快變成全禿。
“你們別說話了，現在趕快走，留在這裏只會給那位魔法師添麻煩，礙手礙腳。”
聽到鎮長的話大家馬上乖乖整隊，拉娜趁機跑到凝視安斯艾爾的埃爾文叔叔身邊。
遞給他一瓶加強目力的藥劑，自己也磕一瓶，剛擡頭想說話，藥劑勘破假象的效用啟動，隱去身形的尼奇對埃爾文伸手的場景讓拉娜來不及思考，一把就把他推開，自己被尼奇攬到懷裏。
“雖然還有很多疑點，可這是最值得嘗試的可能。”尼奇的嘴裏吐出的是克裏特的聲音。“‘埃爾文.肯特’‘安斯艾爾’‘拉娜坎貝爾’，你不在時我問了不少事情，比如大多數人從不知你有魔法師天賦，反而那位神秘的安斯艾爾人盡皆知是魔法師，比如肯特一家的神秘。”
貼身藏著的小刀彈出，拉娜對著他的眼睛捅去。尼奇咬上拉娜的胳膊，喝下幾口血液就把拉娜甩到一邊，剛好打中撲來的水貨，又精準的抓住埃爾文。
衛兵們發現這邊的狀況對尼奇發起攻擊，克裏特根本不在意尼奇的身體被戳中，這次是咬在埃爾文的手臂上，大口吞咽著鮮血。
地上浮現灰藍色的魔法陣，認出這是短距離傳送陣紋路，拉娜立刻彈出抗拒光環，盡可能把鎮民向外推。
魔法陣啟動的很快，大半的鎮民又被傳送到安斯艾爾和克裏特對戰的現場。
快跑著接住尼奇喝完血就扔掉的埃爾文，手上泛起治愈魔法的光芒讓自己和埃爾文的傷口愈合，又給他一瓶補血藥劑，拉娜從克裏特不尋常的言行中聞到不詳的氣息。
“尼奇，你又呆又蠢、這種腦子還能做我屬下的原因，你自己是明白的。”
因為拉娜他們的到來，安斯艾爾和克裏特停下對戰。
拉娜根本不打算聽他的廢話講完，抽出一張低階的傳送魔法卷軸就要帶著鎮民們走，這次離開想必安斯艾爾就會防著克裏特再做類似的妖。
“是的，大人。”
尼奇說話仍舊木木的，他跪倒在地上，毫不猶豫的用刀割開自己的脖子，膽小的孩子被他斷掉一半的頭顱嚇得驚聲尖叫，血在落地前就融化飄散在空氣中，拉娜恐懼的發現自己體內的魔力在流逝。
懸浮在半空中的安斯艾爾搖晃著捂住心口，緩緩降落在地上，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你這個卑鄙小人。”啟動不了傳送卷軸，拉娜先一瓶麻痹藥劑砸到尼奇身上，又用藥粉強制糊住他的傷口讓他血液中的魔法不再繼續擴散。“贏不了對手，就用這種卑鄙的辦法。”
體內空虛寂靜的感覺拉娜很熟悉，這是法力消失殆盡的表現。魔族有很多血脈傳承的特殊能力，在第二代勇者的傳說中提到過跟一位領主的戰鬥，這位領主手下的魔族讓隊伍中的魔法師失去魔力，使他們那一場戰鬥打的非常艱難。
跑到安斯艾爾身邊抱住他，拉娜盡其所能的諷刺。
“毫無身為戰士的尊嚴，你這種人也配做魔族的十二魔將之一，不愧是魔族的品格。”
克裏特高高在上的笑著，看向安斯艾爾時表情又化為扭曲。
“骯臟的人類，我對你示好，你居然說我不配，那你就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他拖著刀落在地上，一步步走到安斯艾爾身前。
有被傳送過來的衛兵顫抖著向去阻止他，被一刀斬斷倒在地上。
“滾開。”克裏特不耐煩的對死死抱住安斯艾爾的拉娜說。“我之前應了不殺你，就不殺你。”
拉娜沒有動作的意思，克裏特無所謂的點點頭，舉起刀。
“好吧，那你就和他一起死。”
“不——”
聽著埃爾文淒厲的尖叫，拉娜閉上眼睛。
纖瘦、白皙，從手腕處優美的形狀到神造的手指線條，這樣美的一只手。
這樣美的一只應屬於魔法師、屬於學者、屬於最細嫩綢緞養出的身體，沒有戰士或者弓箭手長期持有武器所留下的厚繭，清晰可見的美也應該是清晰可見的脆弱。
安斯艾爾的手穩穩的接住了克裏特的刀。
他推開拉娜，示意她回到鎮民身邊去。
“我很高興，但別為我擔心，我很快就回去。”
克制又自持的在拉娜額上留下輕淺的吻，安斯艾爾輕聲說。
克裏特想抽回刀，但安斯艾爾皙白的手指牢牢抓著，他嘗試了兩次竟都沒能成功。
拉娜推開幾步離他們遠些，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我很討厭現在的狀態。”安斯艾爾這麽說著，抽走了克裏特手中的刀，厭棄的丟在地上。“魔法能讓我不必碰觸很多骯臟、令人生厭的東西，如果單靠身體的力量，我甚至要親手奪走你的武器。”
是的，拉娜早就發現安斯艾爾做什麽事情都喜歡用魔法代替雙手，日常生活裏除了慣用的東西，很少去真實的用手去摸些什麽，她一度猜測安斯艾爾是不是有潔癖，但在看書、吃飯，或者接觸拉娜這些必要的碰觸時他並不像重度潔癖一樣一定要戴手套，沒有過深的影響到生活，拉娜也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後。
克裏特好像被這種發展攝了魂，面色顛倒混沌，拳上覆蓋綠色的魔力錘向安斯艾爾。
安斯艾爾蹙著眉接下他的拳，抓住克裏特的手腕把他扔了出去。
“這不可能，人類，卑賤的人類。”他從地上爬起，骷髏的虛影出現在身後，空曠眼眶處的兩點魂火飄向安斯艾爾。“只有我們魔族是天生的強者，身體天賦還是魔法天賦都是真正優越的種族。”
從長袍中拿出一條絲帶，安斯艾爾慢條斯理的纏繞在自己手上，直到完整的包裹住才邁出腳步。
他走向克裏特的位置。
途中魂火飄搖的撞在安斯艾爾的身體，忽閃兩下就消失了。
看到這一幕的克裏特稱得上失魂落魄，他呆滯的站在原地，看著走過來的安斯艾爾。
安斯艾爾一拳打在他的臉上，克裏特被沈悶的拳勁擊中，手中射出無數條蛛絲黏在土地上才免於飛出去的命運。
“如果你認為魔族的天賦值比人類要高，這並沒有什麽不對，不同種的幻獸天賦差異尚且繁雜，人類和魔族只是艾澤爾大陸生靈的一員，整體的天賦差距是事實。”
安斯艾爾皺著眉打量了下自己的手，轉身拿起剛才扔在地上的長刀，端凝片刻刀上鋒利的色澤，冰冷的聲音輕緩動人。
“無需如此動搖，就如同魔族與人族間天賦有差，你同我天賦有差而已。”
銳利的刀刃橫於克裏特的頸間，風吹動安斯艾爾的兜帽，沒有魔法的加固，兜帽被掀開，露出安斯艾爾真容。
“能死於我手，你應感到榮幸。”
面色如死灰的克裏特，在看到安斯艾爾面容的瞬間震驚的睜大雙眼，他艷紅的嘴剛張開，沒能說出一個字，頭顱就整個飛了出去。
安斯艾爾看著濺出的血跡不悅的後退幾步，把刀扔在克裏特倒下的屍首旁。
這次應該是真的結束了。
拉娜小跑到安斯艾爾身邊，看著他把沾染到克裏特血跡的長袍脫下扔掉，動了動嘴唇說。
“這樣大家都看到你的樣子了。”
地上的長刀忽然發出光芒沖天而起，克裏特的身體和原處的頭顱也化為一灘血水，不遠處的尼奇被熟悉的蛛絲抓住，順著這熟悉的蛛絲，拉娜看到裂開的空間中探出塗著血色蔻丹的慘白左手。
我說‘結束’難道是什麽必被打臉flag！？
拉娜無語的看著重歸寂靜的現場，內心再也不敢發出一聲感嘆。
不過在尼奇被拉走，長刀化為紋章也飛入空間裏面後的確沒有什麽突發情況再次發生。
埃爾文踉蹌的跑到安斯艾爾身邊上下檢查他有沒有傷痕，鎮民爆發出轟然的喧鬧。
“你才是安斯艾爾，我去肯特家送貨時看到過你。”
“那個魔族連鎮長大人都怕，安斯艾爾居然打敗了魔族！”
“肯特家的小子，好樣的！”
“請大家讓一讓。”面對鎮民的熱情，拉娜崩潰的幫安斯艾爾擋開一些人。“剛才魔族不知道對安斯艾爾做了什麽手腳，我們要趕快回家檢查。”
衛兵馬上幫助拉娜把安靜下來的鎮民隔開。
安斯艾爾安安靜靜的垂著眼，任由埃爾文打量完自己，不緊不慢的剝下手上纏繞的繃帶，上前握住拉娜的手。
“走吧，我們回去。”
好在所處的地方離小鎮並不遠，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返回小鎮，還正撞上發愁要怎麽把被傳送走的鎮民救出來的格力。
格力傻眼的看著他們。
“安斯艾爾？我讓鎮長帶著剩餘的鎮民先走了，你身邊是那位神秘魔法師？不對........你們兩個讓我我完全糊塗了。”
有人七嘴八舌的回覆他。
“這個金頭發的安斯艾爾，旁邊黑頭發的是肯特家的拉娜。”
“為了不讓魔族發現身份，剛才的安斯艾爾是拉娜假扮的。”
埃爾文走到格力身邊。
“那位魔將讓下屬喝下我的血，然後不知道用了什麽奇怪的魔法，安斯艾爾現在不能用魔力，等石浪城那邊教會的人來到，能不能先讓他們到我們家看看安斯艾爾。”
“當然沒問題，我現在派人把鎮長和他帶走的人追回來。”格力一個勁的點著頭。“石浪城那邊接到報告，城主大人肯定會派來軍隊，人這麽多沒辦法用瞬間傳送，但教會的先頭部隊最遲一個小時也會過來，我見到他們就去求教會的大人。”
格力邊說邊偷看著安斯艾爾，期期艾艾的很希望能跟他說句話的樣子。
跟格力一起留著沒跟鎮長離開的蘇菲走過來，從空間戒指中拿出新的長袍為安斯艾爾穿戴上，把他端麗沈凝的面容掩蓋在兜帽下。
拉娜假裝沒看懂格力的意思，肯特家訓練有素的衛兵和女仆簇擁著他們穿過人群和街道。
顛沛波折的一天，回到家裏，水貨和懶貨各回各窩休息，蘇菲主持女仆們做些熱熱的食物，拉娜跟著安斯艾爾回到書房。
拉娜蹬蹬蹬的跑到自己的書桌，拿出因為魔族突然入侵，她來不及吸收只能從身上放進櫃子的羅盤。
“我在書上看過跟這種情況類似的魔法，還是你給我選的書——第二勇者那本，那次魔法師的魔力消失有時效性，但第二勇者小隊直到最後也沒能搞清魔法發動的原因，不能確定是不是同一種魔法。”
“你坐下休息，受傷後治愈魔法只是愈合傷口，沒有真正恢覆身體。”
沒有魔力無法啟動桌椅上的法陣，安斯艾爾難得脫去外面的長袍與外套，僅著襯衫坐在椅上，這對他來說稱得上衣冠不整。
“很稀有的血統魔法，始於五百多年前的變異能力，傳承自你所說的第二勇者與領主戰鬥中的那只血脈，啟動的條件要求親緣的血液與此生往後所有的魔力。”
聽出安斯艾爾了解這個魔法，拉娜帶著羅盤坐在他腳邊的地毯上。
“解決方法呢？詛咒破除的條件通常是殺掉施咒人，但你沒有去殺尼奇。”
“安斯艾爾？”
遲遲等不到安斯艾爾的回答，拉娜奇怪的輕晃他的腿，擡起頭。
只見少年的手支著頭部，在心愛姑娘絮絮叨叨的低語裏陷入了沈眠。
書房內的溫度一年四季永遠保持恒溫，濕度永遠是宜人的適宜，拉娜取出自己平日在書房摸魚的毯子，一半蓋在安斯艾爾身上，一半蓋在自己身上，也依靠在抱枕閉上眼睛。
辛苦了，安斯艾爾，暫時休息一下吧。
本來只打算淺眠片刻，等教會的人來了馬上搖醒安斯艾爾的拉娜不知不覺真的睡了過去，自己還是被珍妮搖醒的。
珍妮苦著臉給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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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娜馬上想到安斯艾爾, 轉頭看向空中。
藏匿於雲層的對決還在繼續，魔法對沖的光芒以及各種離得這麽遠還能傳來的聲響不曾斷絕, 拉娜稍稍放下心, 魔將級別的高手詭計多端, 說不定是什麽留在下屬身上的後手。
“你殺了自己的屬下嗎？”
決不能給敵人露出破綻, 拉娜對上克裏特，第一句冒出來的是跟安斯艾爾無關的問題。
“不愧是傳說中冷血無情的魔族。”
克裏特慘白的、肌肉勻稱的手臂按在泥土上，指甲狠狠的切入地面，生生把自己從尼奇的腦袋裏拽了出去。
“瞧你們人類沒見識的樣子，這只是個普通的傳送魔法。為了保護我可愛的屬下，下再他身上的保險手段，這不現在就派上了用場。”
清楚的明白現在激怒克裏特沒有絲毫好處，拉娜心裏告訴懶貨和水貨備戰但別出手，自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那你來了, 要對我做什麽？那邊的魔法聲沒有停止, 你現在只是□□而已吧。”
鎮長應該早就帶著鎮民們守在小鎮邊緣, 每拖住克裏特一秒，就能讓他們多走一步。
“你現在倒是突然願意跟我說話了，怎麽, 是為了那群拖拖拉拉，剛剛守在小鎮邊緣的人？”克裏特站起來, 走幾步拿起地上的水瓶，澆灌在尼奇的身上。“不用那麽費心，他們是出不去的。”
魔族幹癟枯萎的肌膚吸收這水分, 一點點伸展飽滿起來，尼奇在地上翻滾抽搐著。
看到克裏特的動作，拉娜心中升起寒意，他一出來就做出這種行為，證明他完全清楚剛才作戰中拉娜的言行，知道水對於自己下屬的功用。
心焦於克裏特的話，拉娜跟他撕破了臉皮，水貨從她懷裏跳下去，懶貨也擺開架勢開始吼叫。
“你做了什麽？我們小鎮上每個人都是有名有姓對的上的，沒有你要找的外來的人，這個小鎮就擺在這裏供你們搜，隨便搜，別傷害人的性命。”
猶如毫無反抗能力的幼貓一樣，拉娜被提起後領，克裏特問她。
“你和那個人是什麽關系？為什麽你的魔力波動跟他一樣。”
懶貨和水貨被他身上散發的威壓按的伏在地上動彈不得，拉娜側過頭，好聲好氣的回答。
“我跟他沒什麽關系，只是剛搬來小鎮的時候在外邊玩，有一次看到他受傷倒在外面，給他帶了些水和食物，那之後他每年都會過來看看我，我告訴他我想學魔法，他還讓我能用魔法了。”
克裏特瞇起眼睛，綠色的魔力在拉娜身上流轉一圈，全身上下有被消融的觸感。
“讓我看看，你把頭發和眼睛弄成這顏色做什麽？黑頭發和紫色的眼睛比那種金發碧眼好多了。”
拉娜眼角的餘光看到克裏特的另一只手拿出小鎮居民的登記名單。
“當時廣場上的隊列，你在一百三十四戶的位置，肯特家除去女仆和侍衛，居住人‘埃爾文.肯特’‘安斯艾爾’‘拉娜.坎貝爾’。”
克裏特的語氣無比親切，手上毫不留情的把拉娜扔到地上，摸住拉娜的手腕。
“從骨齡上看，你是拉娜.坎貝爾。”
拉娜幼嫩細瘦的手腕被他牢牢攥在手心，骨頭都發出吱吱的哀鳴。
就算暴露身份，誰又能猜到尚不滿十五歲的安斯艾爾能跟魔將打的互有往來？
想到這裏，拉娜哀哀的哭出聲。
“我父母長期外出，幾乎連小鎮都不回，所以讓我寄住在肯特家。這家人外人看來對我很好，但寄人籬下的日子怎麽能好過呢？其實就是給他們兒子找個發洩情緒的玩伴，我被那個安斯艾爾肆意欺壓，每次被欺負後，埃爾文叔叔都會給我送來很多禮物安撫我掩人耳目，女仆們也只站在主人那邊，我只能吞下這口氣。這次他們又是認為外出對安斯艾爾太危險，推我出來做替死鬼。”
哭泣變成怨恨的話語，拉娜用自由的手憤憤的捶地。
“所以我要幫這些人全部逃走，都逃走，你們生氣的魔族就會毀掉小鎮，讓那個欺負我的安斯艾爾死在小鎮裏。”
這演技這臺詞，不得奧斯卡真的虧，拉娜自我評估一下，只覺得自己情緒十分飽滿。
“嗯——”克裏特松開拉娜的手腕，意味深長的沈吟。“真的是如此的話，你倒是能跟我談得來。”
拉娜驚喜的擡臉。
“大人，您的意思是願意收留我嗎？我早受夠了這些人。”
從之前克裏特透露的只言片語，能分析出他已經抓住了鎮長所帶領的外逃鎮民，那現在無謀的反抗也沒有意義，保住命才是最要的，虛與委蛇暫時呆在克裏特身邊雖然危險，但也能緊跟魔族的動向，隨時反水。
男式的皮靴踩在地上發出皮革摩擦的聲響，克裏特跟拉娜拉開些距離，蹲下身好聲好氣的說。
“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人類星月歷這個歷法的起源。”
很簡單也很無腦的問題，拉娜謹慎的回答。
“女神答應賜福人類的第一年，為星月歷元年，在那之前人類各國並無統一的歷法，一片混沌。”
“那女神為什麽突然要賜福你們這些，軟弱，無能，最愛哭嚎的人類呢？”克裏特女性化的臉湊近，拉娜抗拒的側開頭。“我來告訴你，那是我們魔族創世歷一千三百二十年時發生的事，魔族的首領和一位人類公主相愛了，兩個人為了在一起開始跨越種族糾紛，魔王用鐵腕清洗了反對者，日日對公主的父母表達自己的決心，公主以死相逼求父母答應，最後兩個人成功結婚生子。”
這是拉娜在歷史書上不曾聽過的故事，能看到的每本書上都只講星月歷元年以後的歷史，她疑惑克裏特為什麽突然要講這個愛情故事。
克裏特親昵的拍拍拉娜的後背示意她坐好。
“當時的人類大小國林立，公主說是公主，其實也只是一個小國的公主，在公主嫁給魔王，生下王子的第八年，其他國家聯合起來，以‘背棄人類種族’為罪名，毀滅了公主的母國。公主悲悍之下，瞞著丈夫，帶著兒子自己回去王宮的殘骸吊唁父母，在那裏看到自己國家歡呼的子民們。”
從六點過去已經有些時間，晚霞升起來，拉娜心急於安斯艾爾和鎮民的情況，實在沒心聽他科普歷史。
“大人，你的博學令我敬佩，但我還想想問問鎮上居民的情況。”
“不用把大人叫的太早，聽我說完，拉娜。”克裏特頭都沒有回，頭發的發尾長出幾條毒蛇，威懾性質的看向悄悄從後方逼近自己的水貨。“公主國家的子民們熱情的接待著殺掉公主父母的入侵者，稱呼公主是人類的背叛者，公主的父母選擇袒護她，活該落得這樣的下場。原來正是城裏的居民和衛兵為他國的士兵打開的王宮的大門，這些人把對魔族的排斥發洩到了公主父母身上。”
被子民拋棄的王族，就不再擁有國家和王宮。
無法的拉娜只能聽下去，她在心裏告誡水貨和懶貨別在輕舉妄動。
克裏特對她的順從很滿意。
“公主帶著兒子回到魔王城，沒有把那天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只有身體慢慢衰敗，幾年後就死了，後來魔王也去世，他們兩個的兒子成為了新任魔王。在這位新魔王在任期間，魔族和人族都出現厭煩兩族間長期戰爭的聲音，以新魔王是人魔之子為契機，鴿派呼籲和平聲音的浪潮越來越大，一時壓倒性的蓋過繼續戰爭的鷹派。”
看過自己母親因人類而痛苦死去的新魔王，配上這樣的時事，簡直是註定的悲劇前兆。
“新魔王沒有公開發表過自己的看法，但因為他母親為他聘請、從小教導他的老師是鴿派的領袖，他又是人魔之子，人類和魔族都默認他是和平的支持者。”
克裏特的臉上閃爍著興奮的光彩，呼吸都粗重起來。
“直到創世歷一千三百六十八年，風頭無二的鴿派們正式決定簽訂停戰協議，邀請了魔族人族所有有些地位的主和者，開啟了一場宴會，請帖整整發出去一萬多份，所用的場地是人族魔族交界處的一處森林，在兩方的主持協議者共同宣誓的那一刻，新魔王叫停了他們。”
他快樂的仿佛要馬上哼起歌。
“開啟了一場屠殺，他邊殺邊告訴所有人，這裏就是他母親亡國的故土，說出他母親的父母是被如何對待的，嘲諷著人類原本是如此的敵視魔族，甚至殃及同胞，現在又想停戰是做夢，他會滿足那些敵視魔族人類的願望，人類和魔族必須永遠相互憎恨。締造和平的宴會變成屠宰場，那天主和派的人類和魔族被屠戮殆盡，魔王出了宴會就率領事先準備好的軍隊出征，軍隊高喊著‘人類與魔族，唯有一方滅絕戰爭才能停止。’”
拉娜回想起鎮長之前在拉娜提出，可以和克裏特談談時覆雜的話語。
但凡歷史，哪邊的記述者都免不了美化自身，魔族這邊的故事是癲狂至極的兒子報仇，人類這邊流傳的應該就是魔族的背信棄義。
“戰爭再次開始，人類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本來已經在修養中的軍隊被輕易的碾破，少數對魔族一直抱有戒備心的人類勉強反擊，保存下一些人類的火種。”
說道這句話，克裏特嫌棄的撇撇嘴。
“但新魔王準備下其實從未考慮過停戰的魔族軍隊還是占據絕對的上風，人類被驅趕到艾澤爾大陸最南段的濕地，魔王用軍隊圍住晉升的人類，高喊著自己已經對魔族所有的貴族用一半的生命下過傳承，以後數十年，數百年，數千年，接受過傳承的魔族血脈都會如他一般憎惡人類。”
他的聲音越來越慢吞吞，百無聊賴的。
“不明白魔王為什麽做到這種地步的人類哭泣著，直到教會的人站出來向女神訴說自己犯過的罪，當年為了利益和聲望，蠱惑了公主母國的子民，並指示其他國家吞並公主母國的教會主教們集體自殺，然後他們的下屬也跟著抹脖子，徹底陷入絕望中的人類本身就不剩下多少啦，女神為了不讓人類滅族降臨了。”
克裏特突然卡在了這裏不繼續說，拉娜情不自禁的追問。
“然後呢？女神做了什麽？”
他站起身，冷笑著一腳踹到拉娜肩膀上，把她踢出去兩米遠。
“剩下的事你去問你們人類吧。”
地土因為受水貨魔法的波及，土表的灰很多，拉娜被嗆得咳嗽起來。
克裏特仍然不依不饒的上前，又把拉娜踢出去。
“所以你知道我有多惡心你們人類了嗎？從我出生、鮮血開始在體內流動的瞬間起，聽到‘人類’這兩個字，就恨不得抓掉自己的耳朵，省的讓它受到如此侮辱。不殺你們就是仁慈，那個骯臟的人類還敢跟我對著幹，還敢質問我。”
撲的吐出一口鮮血，拉娜只覺得耳邊木木的，倒沒感覺有多疼。
一直跪在一旁不發一言的尼奇，突然開口了。
“大人，我們去那邊小鎮找人吧。”
【拉娜，你怎麽了】
日光石發熱，安斯艾爾果不其然在拉娜身上留了魔法，受到一定程度的傷就會通知他，拉娜勉強從戒指中取出治療藥劑喝下去，溫潤的魔力安撫住湧上的鮮血。
【我沒事，你在戰鬥中不要分心】
克裏特冷冷的轉身，一腳把尼奇也踢出去。
“你這種蠢貨也敢在我面前耍心眼，你也被人類那套騙了？這種懦弱的人類小孩不敢殺人才對你發發無關緊要的好心，現在你倒是想給她求情。”
話雖這麽說，克裏特也沒有繼續理會拉娜的意思，用鞭子困住尼奇就要飛離地面。
這時，克裏特的身體開始從腳尖崩毀。
被夕陽染成赤紅色的天空上，千丈的流雲都被狂風吹開，拉娜擡起頭，看到一條身寬百米，身長千米的蜿蜒火龍。
明明是那麽遠的地方，焦熱的溫度都要燎起拉娜的頭發。
【閉上眼睛】
就算你說讓閉上眼睛。
震撼於天空上，過去的人生從未有幸得見的神跡，拉娜無論如何也移不開自己的眼睛。
接著就是讓拉娜幾乎失明的強閃光，被吊著的不明所以的尼奇，已然破碎的結界基臺，鎮上整齊潔白的磚紅小樓，還有望著天空滿臉驚愕，身體漸漸崩壞的克裏特，都從拉娜的視野中消失掉，除了滿目耀眼的光效和身周的溫度，她再也感受不到世界上其他事物的存在。
眼睛再次覆明，是一只冰涼熟悉的手覆蓋在上面後。
拉娜被抱起來，聞到令她熟悉的淡淡香氣，玉色的手指從眼部撤離走看到的第一樣事物，就是帶著兜帽的安斯艾爾。
她直起身，把兜帽放下，緊張的檢查安斯艾爾的身體。
“你沒事吧，我都說了你不要管我，剛才那是什麽情況。”
確認完安斯艾爾的身體情況，拉娜張望下四周，除了水貨和懶貨再沒有別的生物，尼奇不知所蹤。
安斯艾爾也在細細打量她，一波波的治療魔法接連打在拉娜身上，詭異的治療溢出感快把她奶吐了。
從安斯艾爾懷裏跳到地上，胳膊的小傷口已經光潤如初，拉娜彎下腰吐出兩口淤血，立刻神清氣爽。
“我們得快點去鎮民所在的地方，埃爾文叔叔，蘇菲，珍妮和大家好像都被克裏特抓住了。”拉娜翻出幾瓶治療藥、補魔藥給水貨和懶貨灌下去，兩獸臉上出現如出一轍的嫌棄表情。“剛才我打敗這裏看守結界的魔族後，克裏特突然從他的腦袋裏爬出來，我打不過他剛才才會受傷。”
安斯艾爾告訴拉娜。
“我在他們身上也留有印記，沒感受到父親有生命危險，拉住我的手。”
拉娜為他重新戴上兜帽後才握住他的手，懶貨和水貨靠著拉娜，安斯艾爾閉目尋找了數秒埃爾文等人的所在，僅僅一瞬，二人兩獸就憑空出現在埃爾文面前。
“魔族的生命力果真頑強。”安斯艾爾向前走出幾步，擋在拉娜身前。“不過也無礙，我再殺你一次就是。”
這個地方是小鎮的邊緣，鎮長帶著鎮民根本沒走出幾步就被堵住了。拉娜看到格力和懷特、其他兩位高級戰士都站在原地不敢動作，衛兵們被蛛絲纏住扔在一旁，馬丁已經恢覆神智在自己母親身邊。
埃爾文他們果然都沒事，面色沈重的坐在一起。
克裏特身後站著尼奇，似笑非笑的掃了拉娜一眼，才回答安斯艾爾。
“不知名的魔法師，我已經調查完我想知道的，停留在這裏的理由已經消失。我厭惡人類也尊敬強者，只要你願意同我交換姓名，我現在就離開這個小鎮。”
上一個告訴你名字的馬丁.萊斯利是什麽樣子，以為大家都沒看到嗎？
伸手拉住安斯艾爾的外袍，拉娜想提醒安斯艾爾，卻發現自己的嘴部像被什麽黏住似的。
估計剛才被克裏特動過什麽手腳，但全場的人都在呢，拉娜環顧四周，希望其他人開口提醒安斯艾爾。
但所有人都緘默著，她馬上明白過來，克裏特也同樣制住了她們。
“名字有一種力量。”安斯艾爾轉身，眼神落在拉娜櫻色的唇瓣上，她嘴唇上被東西禁錮的感覺頓時消失。“尤其是被本人親口說出的名字，能成為‘咒’的本身，主動交出名字就是交出一部分自我。”
克裏特誇張的嗤笑。
“也就是說你害怕我？難得我認可一個人類是真正的強者，沒想到你膽小如鼠。”
安斯艾那被兜帽半遮住，僅露出的小半張臉，嘴角挑起極其淡漠的微笑，他的手還在拉娜的肩膀上，很隨意的轉頭看了眼克裏特。
“‘魂靈’，是什麽讓你有配知道我名字的錯覺？”
“別說了。”
拉娜輕聲囑咐安斯艾爾，既然克裏特已經選擇走人，再激怒他也沒有意義，拉娜和安斯艾爾一起看著克裏特。
“克裏特，你已經做完了想做的事情，現在就離開吧，別在說些目的暧昧不明的話。”
克裏特看著沈默的安斯艾爾，揚天狂笑出聲。
“是啊，我已經完成任務，已經完成任務。”
姣好的臉頰再次低下時，盡是駭人的瘋狂。
他胸前的紋章變幻為大劍，包裹上綠色的勁風，擡手就像安斯艾爾揮去。
安斯艾爾浮起，身周散出一股柔和沖力，拉娜和鎮民都被圓形的法力屏障包裹住送回小鎮，他看都沒看一眼劈山倒海氣勢的刀氣，也是一擡手，大地震顫著生出巨手把刀氣拍散。
被送回小鎮上的拉娜連滾帶爬的起身，鎮長呼喚著鎮民們趕緊從另外一邊跑路，瘸著腿的格力在衛兵的攙扶下到拉娜身邊。
“安斯艾爾？你的頭發和眼睛怎麽回事。”
那邊的朱莉也趕來道謝。
“老大，謝謝你，剛才我太失態，跟馬丁都給你惹了麻煩。”
馬丁被自己母親揪著耳朵過來。
“你這個冒失鬼，少說兩句能死是不是！要不是拉娜，你現在已經死了！”
“別再教訓馬丁了，他說的很好，這些魔族太肆無忌憚。”
“要是當時馬丁不開口，我就要吼出聲。”
男人們也七嘴八舌的湊來。
鎮長的地中海愁的快變成全禿。
“你們別說話了，現在趕快走，留在這裏只會給那位魔法師添麻煩，礙手礙腳。”
聽到鎮長的話大家馬上乖乖整隊，拉娜趁機跑到凝視安斯艾爾的埃爾文叔叔身邊。
遞給他一瓶加強目力的藥劑，自己也磕一瓶，剛擡頭想說話，藥劑勘破假象的效用啟動，隱去身形的尼奇對埃爾文伸手的場景讓拉娜來不及思考，一把就把他推開，自己被尼奇攬到懷裏。
“雖然還有很多疑點，可這是最值得嘗試的可能。”尼奇的嘴裏吐出的是克裏特的聲音。“‘埃爾文.肯特’‘安斯艾爾’‘拉娜坎貝爾’，你不在時我問了不少事情，比如大多數人從不知你有魔法師天賦，反而那位神秘的安斯艾爾人盡皆知是魔法師，比如肯特一家的神秘。”
貼身藏著的小刀彈出，拉娜對著他的眼睛捅去。尼奇咬上拉娜的胳膊，喝下幾口血液就把拉娜甩到一邊，剛好打中撲來的水貨，又精準的抓住埃爾文。
衛兵們發現這邊的狀況對尼奇發起攻擊，克裏特根本不在意尼奇的身體被戳中，這次是咬在埃爾文的手臂上，大口吞咽著鮮血。
地上浮現灰藍色的魔法陣，認出這是短距離傳送陣紋路，拉娜立刻彈出抗拒光環，盡可能把鎮民向外推。
魔法陣啟動的很快，大半的鎮民又被傳送到安斯艾爾和克裏特對戰的現場。
快跑著接住尼奇喝完血就扔掉的埃爾文，手上泛起治愈魔法的光芒讓自己和埃爾文的傷口愈合，又給他一瓶補血藥劑，拉娜從克裏特不尋常的言行中聞到不詳的氣息。
“尼奇，你又呆又蠢、這種腦子還能做我屬下的原因，你自己是明白的。”
因為拉娜他們的到來，安斯艾爾和克裏特停下對戰。
拉娜根本不打算聽他的廢話講完，抽出一張低階的傳送魔法卷軸就要帶著鎮民們走，這次離開想必安斯艾爾就會防著克裏特再做類似的妖。
“是的，大人。”
尼奇說話仍舊木木的，他跪倒在地上，毫不猶豫的用刀割開自己的脖子，膽小的孩子被他斷掉一半的頭顱嚇得驚聲尖叫，血在落地前就融化飄散在空氣中，拉娜恐懼的發現自己體內的魔力在流逝。
懸浮在半空中的安斯艾爾搖晃著捂住心口，緩緩降落在地上，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你這個卑鄙小人。”啟動不了傳送卷軸，拉娜先一瓶麻痹藥劑砸到尼奇身上，又用藥粉強制糊住他的傷口讓他血液中的魔法不再繼續擴散。“贏不了對手，就用這種卑鄙的辦法。”
體內空虛寂靜的感覺拉娜很熟悉，這是法力消失殆盡的表現。魔族有很多血脈傳承的特殊能力，在第二代勇者的傳說中提到過跟一位領主的戰鬥，這位領主手下的魔族讓隊伍中的魔法師失去魔力，使他們那一場戰鬥打的非常艱難。
跑到安斯艾爾身邊抱住他，拉娜盡其所能的諷刺。
“毫無身為戰士的尊嚴，你這種人也配做魔族的十二魔將之一，不愧是魔族的品格。”
克裏特高高在上的笑著，看向安斯艾爾時表情又化為扭曲。
“骯臟的人類，我對你示好，你居然說我不配，那你就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他拖著刀落在地上，一步步走到安斯艾爾身前。
有被傳送過來的衛兵顫抖著向去阻止他，被一刀斬斷倒在地上。
“滾開。”克裏特不耐煩的對死死抱住安斯艾爾的拉娜說。“我之前應了不殺你，就不殺你。”
拉娜沒有動作的意思，克裏特無所謂的點點頭，舉起刀。
“好吧，那你就和他一起死。”
“不——”
聽著埃爾文淒厲的尖叫，拉娜閉上眼睛。
纖瘦、白皙，從手腕處優美的形狀到神造的手指線條，這樣美的一只手。
這樣美的一只應屬於魔法師、屬於學者、屬於最細嫩綢緞養出的身體，沒有戰士或者弓箭手長期持有武器所留下的厚繭，清晰可見的美也應該是清晰可見的脆弱。
安斯艾爾的手穩穩的接住了克裏特的刀。
他推開拉娜，示意她回到鎮民身邊去。
“我很高興，但別為我擔心，我很快就回去。”
克制又自持的在拉娜額上留下輕淺的吻，安斯艾爾輕聲說。
克裏特想抽回刀，但安斯艾爾皙白的手指牢牢抓著，他嘗試了兩次竟都沒能成功。
拉娜推開幾步離他們遠些，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我很討厭現在的狀態。”安斯艾爾這麽說著，抽走了克裏特手中的刀，厭棄的丟在地上。“魔法能讓我不必碰觸很多骯臟、令人生厭的東西，如果單靠身體的力量，我甚至要親手奪走你的武器。”
是的，拉娜早就發現安斯艾爾做什麽事情都喜歡用魔法代替雙手，日常生活裏除了慣用的東西，很少去真實的用手去摸些什麽，她一度猜測安斯艾爾是不是有潔癖，但在看書、吃飯，或者接觸拉娜這些必要的碰觸時他並不像重度潔癖一樣一定要戴手套，沒有過深的影響到生活，拉娜也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後。
克裏特好像被這種發展攝了魂，面色顛倒混沌，拳上覆蓋綠色的魔力錘向安斯艾爾。
安斯艾爾蹙著眉接下他的拳，抓住克裏特的手腕把他扔了出去。
“這不可能，人類，卑賤的人類。”他從地上爬起，骷髏的虛影出現在身後，空曠眼眶處的兩點魂火飄向安斯艾爾。“只有我們魔族是天生的強者，身體天賦還是魔法天賦都是真正優越的種族。”
從長袍中拿出一條絲帶，安斯艾爾慢條斯理的纏繞在自己手上，直到完整的包裹住才邁出腳步。
他走向克裏特的位置。
途中魂火飄搖的撞在安斯艾爾的身體，忽閃兩下就消失了。
看到這一幕的克裏特稱得上失魂落魄，他呆滯的站在原地，看著走過來的安斯艾爾。
安斯艾爾一拳打在他的臉上，克裏特被沈悶的拳勁擊中，手中射出無數條蛛絲黏在土地上才免於飛出去的命運。
“如果你認為魔族的天賦值比人類要高，這並沒有什麽不對，不同種的幻獸天賦差異尚且繁雜，人類和魔族只是艾澤爾大陸生靈的一員，整體的天賦差距是事實。”
安斯艾爾皺著眉打量了下自己的手，轉身拿起剛才扔在地上的長刀，端凝片刻刀上鋒利的色澤，冰冷的聲音輕緩動人。
“無需如此動搖，就如同魔族與人族間天賦有差，你同我天賦有差而已。”
銳利的刀刃橫於克裏特的頸間，風吹動安斯艾爾的兜帽，沒有魔法的加固，兜帽被掀開，露出安斯艾爾真容。
“能死於我手，你應感到榮幸。”
面色如死灰的克裏特，在看到安斯艾爾面容的瞬間震驚的睜大雙眼，他艷紅的嘴剛張開，沒能說出一個字，頭顱就整個飛了出去。
安斯艾爾看著濺出的血跡不悅的後退幾步，把刀扔在克裏特倒下的屍首旁。
這次應該是真的結束了。
拉娜小跑到安斯艾爾身邊，看著他把沾染到克裏特血跡的長袍脫下扔掉，動了動嘴唇說。
“這樣大家都看到你的樣子了。”
地上的長刀忽然發出光芒沖天而起，克裏特的身體和原處的頭顱也化為一灘血水，不遠處的尼奇被熟悉的蛛絲抓住，順著這熟悉的蛛絲，拉娜看到裂開的空間中探出塗著血色蔻丹的慘白左手。
我說‘結束’難道是什麽必被打臉flag！？
拉娜無語的看著重歸寂靜的現場，內心再也不敢發出一聲感嘆。
不過在尼奇被拉走，長刀化為紋章也飛入空間裏面後的確沒有什麽突發情況再次發生。
埃爾文踉蹌的跑到安斯艾爾身邊上下檢查他有沒有傷痕，鎮民爆發出轟然的喧鬧。
“你才是安斯艾爾，我去肯特家送貨時看到過你。”
“那個魔族連鎮長大人都怕，安斯艾爾居然打敗了魔族！”
“肯特家的小子，好樣的！”
“請大家讓一讓。”面對鎮民的熱情，拉娜崩潰的幫安斯艾爾擋開一些人。“剛才魔族不知道對安斯艾爾做了什麽手腳，我們要趕快回家檢查。”
衛兵馬上幫助拉娜把安靜下來的鎮民隔開。
安斯艾爾安安靜靜的垂著眼，任由埃爾文打量完自己，不緊不慢的剝下手上纏繞的繃帶，上前握住拉娜的手。
“走吧，我們回去。”
好在所處的地方離小鎮並不遠，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返回小鎮，還正撞上發愁要怎麽把被傳送走的鎮民救出來的格力。
格力傻眼的看著他們。
“安斯艾爾？我讓鎮長帶著剩餘的鎮民先走了，你身邊是那位神秘魔法師？不對........你們兩個讓我我完全糊塗了。”
有人七嘴八舌的回覆他。
“這個金頭發的安斯艾爾，旁邊黑頭發的是肯特家的拉娜。”
“為了不讓魔族發現身份，剛才的安斯艾爾是拉娜假扮的。”
埃爾文走到格力身邊。
“那位魔將讓下屬喝下我的血，然後不知道用了什麽奇怪的魔法，安斯艾爾現在不能用魔力，等石浪城那邊教會的人來到，能不能先讓他們到我們家看看安斯艾爾。”
“當然沒問題，我現在派人把鎮長和他帶走的人追回來。”格力一個勁的點著頭。“石浪城那邊接到報告，城主大人肯定會派來軍隊，人這麽多沒辦法用瞬間傳送，但教會的先頭部隊最遲一個小時也會過來，我見到他們就去求教會的大人。”
格力邊說邊偷看著安斯艾爾，期期艾艾的很希望能跟他說句話的樣子。
跟格力一起留著沒跟鎮長離開的蘇菲走過來，從空間戒指中拿出新的長袍為安斯艾爾穿戴上，把他端麗沈凝的面容掩蓋在兜帽下。
拉娜假裝沒看懂格力的意思，肯特家訓練有素的衛兵和女仆簇擁著他們穿過人群和街道。
顛沛波折的一天，回到家裏，水貨和懶貨各回各窩休息，蘇菲主持女仆們做些熱熱的食物，拉娜跟著安斯艾爾回到書房。
拉娜蹬蹬蹬的跑到自己的書桌，拿出因為魔族突然入侵，她來不及吸收只能從身上放進櫃子的羅盤。
“我在書上看過跟這種情況類似的魔法，還是你給我選的書——第二勇者那本，那次魔法師的魔力消失有時效性，但第二勇者小隊直到最後也沒能搞清魔法發動的原因，不能確定是不是同一種魔法。”
“你坐下休息，受傷後治愈魔法只是愈合傷口，沒有真正恢覆身體。”
沒有魔力無法啟動桌椅上的法陣，安斯艾爾難得脫去外面的長袍與外套，僅著襯衫坐在椅上，這對他來說稱得上衣冠不整。
“很稀有的血統魔法，始於五百多年前的變異能力，傳承自你所說的第二勇者與領主戰鬥中的那只血脈，啟動的條件要求親緣的血液與此生往後所有的魔力。”
聽出安斯艾爾了解這個魔法，拉娜帶著羅盤坐在他腳邊的地毯上。
“解決方法呢？詛咒破除的條件通常是殺掉施咒人，但你沒有去殺尼奇。”
“安斯艾爾？”
遲遲等不到安斯艾爾的回答，拉娜奇怪的輕晃他的腿，擡起頭。
只見少年的手支著頭部，在心愛姑娘絮絮叨叨的低語裏陷入了沈眠。
書房內的溫度一年四季永遠保持恒溫，濕度永遠是宜人的適宜，拉娜取出自己平日在書房摸魚的毯子，一半蓋在安斯艾爾身上，一半蓋在自己身上，也依靠在抱枕閉上眼睛。
辛苦了，安斯艾爾，暫時休息一下吧。
本來只打算淺眠片刻，等教會的人來了馬上搖醒安斯艾爾的拉娜不知不覺真的睡了過去，自己還是被珍妮搖醒的。
珍妮苦著臉給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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